陈永仁

巍然:射猎(四)

    下班回家路上,夕阳西下,秋风从车窗吹进来,寒意入侵,让井然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。

    关上窗,井然随手打开了音乐,早上还未播完的音乐缓缓流出,还是那首《Sedona》,井然又想起早晨与沈巍的对话,想了想,在搜索栏里输入《Take me to church》。

    “Knows everybody’s disapproval

……

I was born sick, but I love it

……

I’ll tell you my sins so you can sharpen your knife

Offer me that deathless death”

    激昂却又悲伤的音调传出,井然想起沈巍这个人,和他相处的这短短时间里,井然原以为他是一个失去亲人与记忆的天真无邪的一个人,但早上他说的话又让人觉得不只是这样。井然有点疑惑了,觉得沈巍就像是一个被大雾包裹起来的人,每当你觉得自己看清他的时候,又一阵迷雾覆盖,印迹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
    但随即,井然又摇了摇头,自己似乎过于在意这个人了,这个人明明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啊。

    不过如今人是住在自己家,便算是室友了吧,也不知道这时间室友是否回家吃了饭,没吃的话自己便带着去外面吃吧,毕竟作为主人,这点待客之道还是要有的。

    推开门,一股热腾腾的香气便扑鼻而来,餐桌上摆着的是三菜一汤,桌子那头坐着沈巍,他见着井然回来,站起了身,说道:“你回来了啊,吃饭了吗?”

    除了白亚茹偶来会来给井然做做饭之外,井然便再没见过这种架势了,一瞬间觉得自己像是在外忙碌一天的丈夫回到家,而他的妻子正做好饭菜在等着他。

    井然被自己的这联想给吓到了,有点尴尬地说:“还没有。”

    沈巍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井然的不自然,他高兴地说道:“那好,我去盛饭来。”

    井然换下鞋子,慢吞吞地走向餐桌,厨房里沈巍正在盛饭,他似乎是很高兴,还在不停和井然说着话,“我还以为你又要加班,不会回来吃饭了呢。”

    “你等了很久吗?”井然想起进门时坐在桌边的沈巍,问道。

    “没有,才刚做好没多久,你就回来了。”沈巍盛好饭,端着碗走了出来,“我还怕等不到你呢。”

    井然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发烫,刚才的联想又浮现了,真是恼人。

    “下次,你可以给我打电话的。”

    “我……”沈巍尴尬地笑了笑,说道:“我还没有你的电话呢。”

    井然这才想起来,每次都是白亚茹给自己打电话,说沈巍的情况或者干些什么,还没有自己单独联系过沈巍,自然双方也就没有对方的号码了。

    “等下吃了饭,我给你我的电话吧。”井然想了想,又补充道:“这样你好联系我,有什么事的话我也方便找你。”

    说完井然才觉得不对,好像自己很想找他、很想要他的电话号码一样,于是又立马说道:“毕竟,现在住在一起了嘛。”

    这句说完,又觉得更加不对了,好像越说越歪。

    沈巍觉察到井然的尴尬,觉得井然这副模样真是有点可爱,嘴角也有点不自觉上扬了。

    “嗯,好。”

    井然听着沈巍那略带笑意的回答,更是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了,于是只能埋头,希望自己能够快速地吃完这一顿令人尴尬的晚餐。

    晚餐后,井然工作上有点事情待处理,便去书房处理公事了,而沈巍便决定先去洗漱。

    一小时后,井然一边伸着懒腰一边从书房走出来,一天下来,觉得浑身只剩下疲惫。正打算倒一杯水给自己喝时,却听见浴室传来一阵声音。井然抬头看看时间,发现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,而沈巍似乎还没有从浴室出来。

    井然心里突然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,沈巍才刚刚从医院出来,不会是身体哪里还没有痊愈,晕倒在浴室里了吧。

    “沈巍,你还好吗?”井然走到浴室门边,朝着里面小心地问道。

    没有听见有人应答,井然更加焦急了,于是把头侧向门边,想要用耳朵贴着门听一下里面的声音。

    “啪”得一声,门突然打开了,井然没有预料,整个人向前倾去,贴上了一具湿润的、肌肉分明的身体。

    井然慌张地抬头,正要说自己为何在这里的原因时却又撞进了一双漆黑的眼眸,那双眼睛里一瞬间闪过一丝诧异,随即却又像是盛满星光,含带笑意。

    “我,我……”井然一时间觉得自己真是糗大了,慌张到不知道怎么说才好,“我是看你太久没出来,担心你晕倒在里面。”

    “嗯?”眼前人头发还湿着,低落的水珠顺着肌肤纹理向下,落到腰腹裹着浴巾的位置消失不见。

    “毕竟你刚出院,而且我刚刚喊你了,你可能没听见,所以我才……”井然又立即解释道,生怕没说清引起误会,要是让人误认为自己有偷窥癖那可真是糟糕。

    直到这时,井然才敢直视沈巍,刚才那惊慌的一瞥并没有看清什么,此时两人面对面站着,却发现沈巍的身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痕,有老旧的,还有一些新的伤痕,新长出的鲜肉粉粉的,印在这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。

    那一些尴尬与不好意思瞬间消散,光是看着,井然似乎便能体会到那些伤疤之后的疼痛。

    “你身上怎么这么多伤?”毫无意识地,井然脱口而出这句话来。

    “没什么,可能是小时候太顽皮了,不小心受的伤吧。”沈巍看出井然的疑惑,但那时候受伤于他而言就像是家常便饭一样,现在他也并不在意了,因此不想多说,扯着谎回答道。

    说完之后,沈巍像是突然想起了正事,于是开始有些不好意思起来。

    “那个,我还没来得及去买衣服,原先想问问你,但你似乎一直在书房。”

    这句话将井然的思绪拉了回来,井然不知道沈巍究竟是经历了什么,才会在身上留下那么多的疤痕,但如今他失忆,想来自己可能也是不记得了,于是只能把疑问又藏进肚子里。

    “我去拿几件我的衣服给你吧。”井然说着便去自己的房间开始找能给沈巍穿的衣服,想起明天正好是周末,于是又对沈巍说道:“你先穿我的这几件,明天周末我再陪你去商场买新的吧。”

    对此,沈巍当然是喜闻乐见的,他换上井然的衣服,便去休息了。

    深夜,井然还在想着沈巍身上的伤疤。

    总不可能是以前遭遇了家暴吧,黄阿姨一家人也不该是这样的啊。难道是在孤儿院的时候?但已经那么久了,也不会有这么多伤疤吧。

    还是下次去问问白亚茹女士吧。

    井然想好之后便心满意足地闭起眼睛准备睡觉,可谁知一个转身,在侧脸贴住枕头时,那触碰到沈巍身体时的湿热的感觉却又浮现出来,井然还记得那人有分明的八块腹肌,宽肩窄腰,刚沐浴完的身体还有着一些灼热。

    想着想着,井然的脸便红了起来,好像那丝灼热也烧到了自己。

    双手大力一伸,用被子盖住自己的头,井然努力把那些胡思乱想都甩出脑袋,逼迫自己进入睡眠。

    而另一边的沈巍此时也正无心睡眠。他身穿井然的衣服,那衣服上还有井然身上常有的皂角香气,就像是曾经触不可及的人此时正躺在他身边一样。

    沈巍双手交叉抱住自己的肩膀,就像是抱住那被主人留下的衣服,眼里尽是留恋之情。

    “这一次,我不会再放手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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